“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朱自清笔下那父亲的背影是心疼的,而我笔下的背影也是心疼的。只是脑海里再次忆起那背影时,味道已不再相同。紧闭双眼,记忆的默片在脑海中一幕幕倒转,我看到了无数个相似的凄凉画面,惊呼得眼一睁,都是背影,一个个黑色有形而又沉甸甸的影。我不愿再看这飘渺虚空的影,它无数次狠狠刺痛我这血红跳动的心。而我又不忍失掉这影的记忆,它是伟大的影,它是生命。
那影,是见你的最后一面,是狠心的告别,是你在这世上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如果可以,我愿意和死神恶狠狠地来一次争抢,我拒绝这刺眼的礼物,我要的是你,那个固执背着灭火器拼命闯入火场的你。可是,死神会认输吗?他会被我这般虔诚而可爱的心感化吗?他会看不上你而把你弃留在人间吗?此时那远去的影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都不过是天真的幻想。熊熊烈火中消失不见的你,早已成为他万般宠爱的忠臣和英雄。
时常感叹这世上残忍的地方真多,火车站、飞机场、汽车站甚至那可怖的火葬场,生死离别成了我们人生路上无法逃脱的一劫,而离别时的背影成了大脑记忆芯片里的最后一叠。刚过去的天津塘沽,为它祈福。那爆炸起火的火灾处又何尝不极度残忍而无奈?我脑海里始终浮现这背影,人民消防兵的背影。哪里有滚滚浓烟、熊熊烈火,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刀山敢上,火海敢闯。浓浓的黑烟中隐隐透露出死神的轮廓,但它不会改变他们的执着,也不能使他们有丝毫的退缩,因为在每位消防员的心中都有一个梦,一个英雄梦。这个时代需要英雄。热爱足球的人才能理解球迷的疯狂举动,热爱文学的人才能理解书中自有黄金屋,同样,只有热爱生命的消防员才能理解那一分一秒的差距有可能变成生死的差距。“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想,每位消防员都是所谓的 “真的猛士”,在生死之间选择烈火光焰,在燃烧中挽救出多少鲜活的生命个体。烈火烧毁了多少价值,谁也无法估量,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难解的痛。即使死后尸骨都腐烂了,也要变成磷火在荒野中燃烧。因为有使命,就不再有畏惧。影的告别,是伤痛,是不舍,是心疼,更是伟岸。面对红光烈焰,他们选择奋战到底,在微光迷蒙处,那背影是这世界上最帅的逆行。
“于浩哥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一直很喜欢鲁迅先生写在《墓碣文》中的这句话。他们的背影,无需用画笔描摹,无需用再多辞藻粉饰,一切意义都存在于这背影上,一切价值都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我才明白,这背影的告别,恰恰是为了明天能更好的生存,在黑暗与光明中努力生存。
文/谭月嫄